睡起流莺语，掩苍苔房栊向晚，乱红无数。吹尽残花无人见，惟有垂杨自舞。渐暖霭、初回轻暑，宝扇重寻明月影，暗尘侵、上有乘鸾女。惊旧恨，遽如许。
江南梦断横江渚，浪粘天、葡萄涨绿，半空烟雨。无限楼前沧波意，谁采蘋花寄取？但怅望、兰舟容与，万里云帆何时到？送孤鸿、目断千山阻。谁为我，唱《金缕》。
【注释】
①明月影：指圆形的扇子。
②乘鸾女：指扇上画有秦穆公女乘鸾仙去的故事此处化用其决心书。
③黄江：即横江浦，在今安徽省和县东南。
④葡萄涨绿：江水上涨，其色深隐如葡萄酒。
⑤容与：安闲貌。
⑥金缕：“金缕曲”，即《贺新郎》的别名。
【译文】
睡醒起来听到黄莺儿细说语流啭珠圆。落花掩盖的青苔，窗棂昏暗已是傍晚，地上无数凋零的花瓣一片凌乱。风儿吹尽了枝梢的残花，不见那赏花人的回返，惟有垂杨孤自仍飘舞翩然。雾靄渐渐转暖，原来是安装夏的轻暑回归天地间。我重寻明月般的团扇，扇影儿圆圆，覆盖了暗淡的尘埃，那乘着鸾凤的秦宫弄玉还依稀可见。它惊醒我往日的恨怨，竟如此急切、突然。梦到江南却融断在横江的沙州。只见长江大浪粘连着天宇，涨涌的江溥 偈葡萄般碧绿，从半空洒下烟雾般的细雨。在楼前倚望烟波浩淑引起了无限相思意，采一朵白蘋花有谁能托他寄去？两地相思呵只能怅然空望，那木兰舟徘徊迁徒。飘泊万里的云帆何时归来？目送离群的归雁飞入群山里，视线被群山遮蔽。此刻谁能为我歌唱一曲《金缕》。
【赏析】
本词属怀人之词。这首怀人词是作者早期作品，词风婉丽，草木花鸟迭现，景景寓情，下片连续三个问句，尽现作者落寞的情怀，词成后，在当时风传一时。上片由午睡后所见夏景写起，流莺、青苔、红，触发怀人遐思，而以“惊旧恨”顿住。“残红”、“自舞”等，隐露落寞之感。下片由“旧恨”生出，追忆往事，江景恢阔空蒙，撩起怅望期待情愫。云帆不到，山河阻隔，自然逼出一声喟叹，画龙点晴。无限楼前沧波意，谁来蘋花寄取？“无限”二句设想情侣登楼远眺，花用温庭筠《梦江南》的“独倚望江楼”，“斜晖脉脉水悠悠”词意，写她楼前怅望沧波，怀恋词人的悠悠情意，因而希望词人采蘋花寄与自己以慰相思旧恨。据张侃《拙轩集》载：“叶石林‘睡起流莺语’词，平日得意之作也，名振一时，虽游女亦知爱重。帅颍曰，其侣乞词，石林书此词赠之。后人亦取‘金缕’二字名词。虽然豪逸而迫近人情，纤丽而摇动闺思。二公（指苏轼与叶梦得）之名俱不朽，识者盍深考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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