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段
观世音菩萨宏愿解脱一切众生的痛苦。自古以来,在世界各地,有数不清的灵感奇迹,都和观音有关。因为观世音菩萨和这世界上的人类,有这样深厚密切的缘份,所以效仿观世音菩萨的修行方法,最易得到感应和成就。
在《楞严经》里,有一段极重要的经文,是记载观世音菩萨自己讲述他修行的方法及经过。这是在一次法会上,二十五位大菩萨遵照释迦牟尼佛的咐嘱,讲述每个人的修行经验。二十五位讲完之后,释迦佛叫文殊师利菩萨作一个总结。在文殊师利的结论中,他指出:对这个世界上的人而言,观世音菩萨以耳根修禅定的法门为最契机。因为这个原因,所以我选了这个题目,希望各位都能获益。
在讨论观音菩萨的修法之前,将若干有关联的佛陀教示温习一下,也许可以帮助各位的了解。
佛法的目的是解除众生的苦痛。佛说:人生的一切苦痛,都是因妄想执着而来,而妄想执着则是从我们的攀缘心所产生。
什么是攀缘心呢?
攀缘心这个“缘”字是指人的一切感觉的对象,诸如五官所接触、领会到的外界的山河大地形形色色,及脑筋里面所生起的一切思想、意见及知识都包括在内。“攀”的意思即是执着,抓住不放。所以,攀缘心者,是我们人类“见物即执着”的心理状态。不但执着,而且相信这种现象是真实的。
这种执着,即是妄想执着。因为这种妄想执着,妄生分别,认妄作真,所以生出贪瞋痴种种行为,造成种种痛苦。简单的讲,我们是生活在颠倒之中。
佛陀传下了很多法门,叫我们如何可以认清颠倒。这许多法门的中心教法,是叫我们不要攀缘(止),集中心力来观照宇宙人生的真相(观),这即是禅那,也译作静虑。所以,习禅并不叫人像顽石枯木一样地呆坐,而是叫人全心全意将心力专注一处(一点或一事都可以),使生理心理逐渐起变化,以达到三昧的境界。这种专注浸沉,往往是层层深入,所谓过了一重山,又是一重山。要到那么一天,妄想执着犹如捕风捉影,连名相都不存在时,方才有个消息。
现在我们先将《楞严经》上记载观世音菩萨所讲述他用耳根修禅定的过程,这段经文重录如下:
初于闻中 入流亡所 所入既寂 动静二相
了然不生 如是渐增 闻所闻尽 尽闻不住
觉所觉空 空觉极圆 空所空灭 生灭既灭
寂灭现前 忽然超越世出世间十方圆明
各位请记住:
一、观世音修行用的是耳根,因此我们所讲的,都以听闻为主体。
二、观世音菩萨所说的是他修行的过程,因此是由浅入深。我们大多数人都只能说是在修行的初期,因此关于观世音的初期修行经验,特别对我们有用。我将尽可能解释得详尽些,希望各位能够有所收获。
在研究观世音的修行过程中,对“我”、“闻性”、“闻”、“听”及“声”这五个名词,有先认识清楚的必要。这五个名词,实际上也代表妄想执着的五个层次。“声”是最浅最粗的妄想执着,而“我”则是最深最细也是最难消除的妄想执着。下面我当一一指出观世音菩萨如何一层层地消除妄想执着,以完成本性显现的修持。
“声”、“听”、“闻”及“闻性”通常容易混作一谈,其实其中有很重要及根本的区别。观世音的初期修行,即是从认识这种区别开始。据传说观世音是在海滩边习禅定的,他每天听到海潮声音的来去。清晨醒来,万籁俱寂,潮声远来,打破了清静;不久潮声退去,耳边又恢复清静,随后潮声再来,静又消失了。观世音研究这潮声的来去,发觉潮声及清静这两个对象,在听觉(指所闻的闻性)中是此起彼伏的;潮声生,清静灭;潮声灭,清静生。可是两者有一相同之点,即是都不久存,都有生灭;而听觉则不然,它却老是在那儿。因为有听觉,所以能听到潮声,潮声去了,听觉并不随之而去;因为那时听到的是静。如果听觉随潮声而去,则不但分不出静,而且潮声再来时,又何能再听到次一个潮声?因此,潮声有来去生灭,而听觉则并无来去生灭。(注一)
这个“声音”有来去生灭的一点,非常重要,因为世人的妄想执着,实在是因为“跟追”这暂时生灭的声音而来。为使各位得一深刻的印象起见,我再举一个例:
我现在打一下钟,“当——”我问:“有钟声没有?”大家回答:“有钟声。”待钟声过去,我又问:“现在有钟声没有?”大家回答:“钟声没有了。”这答得很对,钟声是来了又去,也可以说是有生有灭。可是现在让我再打钟一下“当——”而我又问:“各位听见吗?”各位都说:“听见。”一会儿钟声消失,我又再问:“各位听见吗?”有人答:“听不见了。”这话可有了语病,好比盲人说不能看见一样,为什么呢?因为盲人并不是看不见,不过所看见的是黑暗而已。我们现在并不是听不见,不过听见的不是钟声,而是静或其他声音而已。试想如果你的听觉没有了,你怎能知道钟声已息。又如果听觉没有了,你又怎能现在还听到我说话。可见消失的只是钟声,而不是你能听的听觉。钟声有来去,有生灭,而听觉则老是在那儿,并无来去,也没有生灭。这不动而能听的听觉,佛法中叫它为“闻性”。
上面的例子,说明“闻性”和“声”的区别。一天到晚,在我们耳边忽生忽灭、一刻不留的是“声”。一直在那儿,不生不灭的是“闻性”。聋子也一样有“闻性”,但是听不到声音。
那么什么叫做“听”?而“听”和“闻”又有什么区别呢?
大家都晓得,耳朵是听声音的。说得更详尽些,外面的波动震动耳膜,因此传达到脑子里的听神经,就听到声音。所以,“听”是“闻性”经耳及脑两器官而生声音感觉的一种作用。可是各位可晓得,发生有声音的感觉,却并不一定需要耳朵。二十多年前,在加拿大的蒙特里城(Montreal)有一位范宣德(Vincent)博士用电极接触着人的脑子来做实验。他将一位太太的脑壳打开一部分,当一对极细的电棒微触脑子的某一点时,这位太太忽然说她听到了某种熟悉的歌声。但当时并没有人在唱歌。当电棒移开时,歌声亦即终止;电棒再触此点时,同样的歌声却又重来,她这个有歌声的感觉,显而易见,是只用了脑子,并未用到耳朵;我们叫这种作用为“闻”。正如梦中听人说话,也没有用耳朵,所以也只是“闻”,而不是“听”。
现在我们对这四个名词,应该已有比较清楚的概念了。让我再来总结一下:“闻性”是人一直有的听的本能,它无来去,也没有生灭。闻性由脑子及耳而起的闻的作用称为“听”;其单由脑子而起闻的作用称为“闻”。“声音”则是听或闻的对象,它是有来去、有生灭的。事实上,每一个单独的声音,都是刹那生灭的。对此四个名词有了认识之后,我们就比较容易了解观世音所讲的修行过程了。
第二段
观世音菩萨说:
“初于闻中”,是说:“我在修行的初期,运用听觉。”这里我要请各位特别注意,在这修行的初期,观世音菩萨也和我们一样:一、有“我”的强烈观念;二、知道运用“闻性”;三、有“闻”及“听”的作用;及四、听到“声音”,譬如上面所讲的潮声。为什么我在此处要强调观世音在修行的初期,也像我们凡夫一样,有“我”、“闻性”、“闻”、“听”及“声”等妄想执着呢?这是因为要反映以后观世音怎样逐一消除这种妄想执着。
上面已说过,观世音是在海滩边修禅定的,因听潮声的来去,悟到声音在闻性中刹那生灭,并非永久的、实有的;而人之妄想烦恼,却都因执着这声音而来。所以,观世音采用“入流亡所”的方法,使声音不再成为烦恼的根源。
“入流亡所”(注二)应该分开来研究,现在我们先讨论“入流”。“入”是佛法中的一个专有名词,是表示人的各器官与外界接触的现象。所以,佛法中有所谓“六入”,那是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五外部器官与外界的接触,及脑意识与外界思想的接触的总称。此处的“入”则是“耳入”,是外界的波动震着耳膜,使人发生有声音的感觉的现象。
“流”的意义是“不住”。《金刚经》里常提到“不住色生心,不住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生心。”“不住”即是说不要将“入”留停下来,要让它一接“即流”。所以,观世音所说的“入流”,即是《金刚经》中的“不住声生心”。
再说得详细些,“入流”就是说不要停留每一个因耳朵与外界接触所感到的单独的声音(单音),而要让每个单音像流水般的继续不绝的流去。这句话听上去好像很容易,实则很难。我们人的毛病,就是在留住这种单音,而将它们连贯起来,于是组成名词,连成句子,产生意义;妄想执着由此而生,烦恼苦痛由此而来。各位不信,让我们来试一试。
现在我请任何一位在座发三个单音,各位听着。
“观”。──“世”。──“音”。──
现在我问:“各位听到了什么?”很多人回答:“观世音”。诸位答“观世音”的,就没有做到“入流”。因为你们没有让“观”“世”“音”三个单音一“入”即“流”,而是将这三个单音都留住下来,连贯了起来,组成“观世音”这个名词;并且很多位的脑子里,将平时所知关于观世音菩萨的都连想了起来,这就是妄想执着啊!各位,不论“观世音”这个名词是好或坏,它一样妄想执着。所以,要去掉妄想执着,就得“入流”。
这样一试,各位也许反过来要说,那倒真不容易,人的脑子中就有这么的机能,将单音留住下来,连贯起来,叫我们怎能“不住”而让它“流”呢?这话也不尽然,我们仔细想一想,“入流”也并不这么难。此刻各位的耳朵和外界接触而产生的音声实在多得很:有汽车经过的声音,有小孩在外面吵闹的声音,有邻座呼吸的声音,还有很多其他的声音,可是各位很自然地将这些声音都“流”而“不住”。所“不流”的,只是我在讲的声音。为什么呢?因为各位在注意我讲的话,要想知道我在说些什么,因此不让这些“入”流去,而将这些“入”留住,因此就听见我的话,也因此就产生许多思想上的反应。又譬如你听到的三个单音,如果各位不将它们留住,每个单音都任它一触即流,单独的一个“观”声,一个“世”声,或一个“音”声,都产生不出观世音这个名词及因之而有的一切意义。各位自己可以将这个道理推而广之,自会觉得“入流”这个办法,确是很妙。
“亡所”的亡是“亡失”、“消除”的意思;“所”是所听到的对象及因听到而引起的一切对象的简称。在佛学经书里,常提到“能”、“所”两个名词。“能”是指能起此作用的主体,譬如能听的我、能看的我。“所”是指此作用所及的对象,譬如所听到的声音、所看到的色彩。世界上有许多现象,都由此相对的“能、所”观念造成,是妄想执着的主要形态。所以,“亡所”是说在修行中“亡失了听到的对象及因此对象而产生的一切对象。”让我来举一个例子:
记得有一次有一位居士说:“地下车(指纽约的Subway)的声音真闹,一坐进地下车,就被乱哄哄的闹声弄得心烦。”当我们分析这句话的时候,就会发现下列的层次:
1.坐进地下车,耳朵与外界接触(“入”)。
2.将每个单音留住了下来(不流而住),乃发觉有声音(听到的对象──这是第一个“所”)。
3.这声音是轰轰轰的(单音连贯起来,造成有意义的对象──这是第二个“所”)。
4.这轰轰的声音是地下车的声音(联想起其他的对象──这是第三个“所”)。
5.地下车的闹声真烦心(又联想起以往的经验,引起烦心的对象──这是第四个“所”)。
现在让我们将这些对象一层层的反推回去。
1.尽管知道是地下车的闹声,但不去联想起以往因听到地下车闹声而烦心的经验──“亡”第四个“所”。
2.尽管听到轰轰的声音,但不去管它是飞机的轰轰声呢,还是地下车的轰轰声,还是其他的轰轰声──“亡”第三个“所”。
3.尽管听到有声音,可是不去分别它是轰轰声呢,还是吱吱声,还是其他各种的声音──“亡”第二个“所”。
4.每个单音,任它一触即流(入流),不予留住连贯,闻性中不起有声音的感觉──“亡”第一个“所”。
到此阶段,所有的“所”──对象,都已亡失,此种境界,便是“入流亡所”。
各位现在明白了“入流亡所”的整个意义。观世音菩萨在他修行的初期,即是用的这个方法:在闻性中,耳入不住,亡失对象。
第三段
观世音接下去说:“所入既寂,动静二相,了然不生。”
这三句是说因“入流亡所”的不断训练,功夫渐深,在闻性中此时已没有任何可听的对象(“所已寂”),也没有了耳根和外界接触的现象(“入已寂”);闻性中清清净净,但并不昏沉或木然而无知觉(因此说“了然”)。此时感觉到的,是既没有动的形相(声因动而来),也没有“静”的形相(与动相对的静)。在这个阶段,已经是“定”的境界了。不过“定”有程度的深浅,要一层层的深入,现在还只能说是初定的境界。在这境界中,前面指出的五项妄想执着──“我”、“闻性”、“闻”、“听”及“声”,还只能说是去掉了“声”及“听”。可是因为去掉了“声”“听”这两种妄想执着,人类的许多苦痛,已经可以减去很多。世人能到此境界,已能够有很多快乐自在的受用。这时候佛陀所教的“不要攀缘”可以说已经达到,接下去是要“集中心力来观照宇宙人生的真相”。观世音到此境界,并不停止,而是努力深入推究,使“定”的程度日益加深,所以说:
如是渐增
讲到此处,我想说一个寓言。因为在这以前的修行境界,有很多位可能已经达到。但自此以后,则都是定中用功夫,不容易为一般人所了解。先说一个寓言,不但希望增加各位的兴趣,也藉此说明我本人的立场。
各位知道青蛙在他生足之前,只能在水中生活,要等长大,足生出来后,方能到岸上去。有一天一只母蛙从岸滩上回来,对一群祇能在水中过活的小蛙说:“孩子们呀!那岸上可真舒服啊!阳光是这样的温暖,微风吹来,又是那么地凉爽!”各位,小蛙可能体会到此中的舒服滋味。小蛙们吵着叫母蛙解释得更清楚些,可是母蛙用尽它所能想像得到的形容词,无法使小蛙了解真滋味。一直要等到小蛙自己长出脚来时,一跳上岸,恍然大悟,原来那天母蛙所讲的是如此。
在座的可能有母蛙在,但我本人却祇是小蛙。因此,我所讲的,只算是小蛙传述母蛙的话。如果各位中有的也是小蛙,那么我们只能说是小蛙和小蛙瞎猜瞎摸一番。但希望我们这群小蛙,有那么一天,大家长出脚来,跳上岸去,那时才能真正了解观世音菩萨所讲的真相。
观世音菩萨接下去讲:
闻所闻尽,尽闻不住
因为在此阶段,“闻”及“闻性”还在,观世音在定中,继续深入推究这“能闻的我”和“所闻的对象”究竟有什么区别?推究来,推究去,推到尽头,才恍然大悟,原来“能闻的我”和“所闻的对象”,其中并无分别,因此说“闻所闻尽”。第一个“闻”,是说“能闻”,也即是指“能闻的我”或“能闻的闻性”,接下去“所闻”即是“所闻的对象”。推到尽头,觉悟并无分别可求,所以说“尽”。这时因“闻性”及“闻”的观念已不存在,心中自在净乐,一般的苦痛,除生死外,可谓已完全消除。可是观世音并不以达到此境界为满足,也不停止,再继续深入推究,所以“尽闻不住”。就是说,能闻所闻,推到尽头,了知一无分别,但仍不停止,于是又接下去是:
觉所觉空,空觉极圆
定的境界,再深一层。在此境界,已只有一种“觉”在定中。但是什么人在“觉”呢?是“我”在觉。因此,只要有觉的念头存在,还是有一个“我”。观世音再深入推究,观察这“能觉的我”及“所觉的对象”究竟有什么区别呢?研来研去,研到尽头,原来“能觉的我”与“所觉的对象”也没有分别,同是不可捉摸的“空”,因此说“觉所觉空”。
在这个定的境界中,不复有肉体的我的存在,生死的苦痛至此解脱。而这“空”的感觉,则是穷极三界,没有时间的限制;圆遍一切,也没有空间的边际。所以,观世音菩萨说,他在这个阶段的境界是“空觉极圆”。但是这境界还没有到圆满的地位,观世音在空中继续修进,接下去是:
空所空灭
这时定的境界,自又更深一层。可是在这境界中,仍有一个空的感觉存在。是什么人在空中感到空呢?此时虽已没有肉体的我的存在,可是意识中的“我”还很微细的隐隐存在;也就是说,还有极轻微的妄想执着,没有除净。这时的境界,很容易被误解而认为已到修行的顶峰,其实还差最重要的一个最后关键,所以切不可停止,要百尺竿头,更上一级,加紧推究这“能空的我”和“所空的对象──空”又有什么区别呢?推究到头,不但“能空”“所空”原无分别,忽然连“空”也失其所在,因此说:“空所空灭”。
到了这个境界,一切有生有灭、可生可灭的念头、感觉、观照,如“闻”、如“觉”、如“空”、如“我”,都完全寂灭,妄想执着已一丝不存,人生的一切苦痛,已都解脱,正如黑暗消灭,所有的全是光明,所以说:
生灭既灭,寂灭现前
这已经是母蛙上岸的景象,所以“寂灭现前”切不可误作“现”在“我”的面“前”解。六祖慧能为防人误解,曾特别指出《坛经.机缘品》:“是则寂灭现前,当现前时,亦无现前之量。”此时已没有“我”的观念,所以“现前”是整体充满的意思。并没有前后、多少的比较观念。因此接下去说:
忽然超越世出世间
所有人世界的一切妄想执着,以及在禅定中所经过的层层深入的一切境界,统统不再留碍,也再没有本体或对象可以留碍。本性显现,这时观世音菩萨所能描写的只是:
十方圆明
“十方”,指没有一个固定的中心点(没有“我”),也没有一个固定的方向;“圆”是圆满不缺,无所不及,无有边际;“明”则是无有障碍。这是用人类的语言文字,勉强表达本性的境界。“十方圆明”不但说明在本性之外,再找不到任何一物,没有佛,没有众生,而且连虚空也找不到。这就是佛学经书里面的所谓“本性”,所谓“体”,也叫做“佛性”、“如来藏”、“真如”都代表这同一的境界。
在《楞严经》上记载着观世音菩萨接下去又讲了两句,那是说的由“体”起“用”,是证悟后,在本体空性中,自动显起的大慈大悲、普度众生的作用。这时的境界:烦恼即是菩提,菩提即是烦恼,一切法不离本性,一切法即是本性。可是这种境界,以我们凡夫俗子的执着心理来思维度量,很容易和世间的妄想混为一谈。如若执着了“用”,反会妨碍禅定的进修,所以这两句就留下不解说了。好在各位如能悟“体”,“用”自然会有。这原是一而二,二而一的。我这样的小蛙,还得先好好的在“入流亡所”上痛下功夫,至少可以去掉一些人间的执着烦恼,也希望大家的烦恼苦痛,可以因为学习观世音菩萨的修法而为之减轻。
佛法中强调人身难得,有若晨星,而万万千千的人中能有机缘听到佛法的,更是稀少。我不妨再加一句:听到了像观音菩萨的修行法门这样难得的佛法,能有机会及时依之而修行的,则更是稀少中的稀少。我衷心祈望各位都是稀少中的稀少者!多谢各位。
注一:此处所谓“听觉”(闻性)并无来去生灭,是与声音及静比较而言。倘依真如本性来讲,则听觉(闻性)仍旧是生灭法。再讲得彻底些,凡是一有名相,就有生灭,连“本性”这个名相,也是生灭法。只有“生灭两圆离”,到不可说不可说的境界,方才算真实。
注二:《楞严经》历代疏解甚多,对“入流”多作逆流讲,即须陀洹果。意思是说众生循声流转,谓之为出;观世音反闻自性,谓之为入。这里的讲法,和前人的注解,并不完全相同,是想用最浅而易懂的说法,使初期修行的学人,容易了解实行,有不妥之处,还望大德指正。
第一段观世音菩萨宏愿解脱一切众生的痛苦。自古以来,在世界各地,有数不清的灵感奇迹,都和观音有关。因为观世音菩萨和这世界上的人类,有这样深厚密切的缘份,所以效仿观世音菩萨的修行方法,最易得到感应和成就。在《楞严经》里,有一段极重要的经文,是记载观世音菩萨自己讲述他修行的方法及经过。这是在一次法会上,二十五位大菩萨遵照释迦牟尼佛的咐嘱,讲述每个人的修行经验。二十五位讲完之后,释迦佛叫文殊师利菩萨作一个总结。在文殊师利的结论中,他指出:对这个世界上的人而言,观世音菩萨以耳根修禅定的法门为最契机。因为这个原因,所以我选了这个题目,希望各位都能获益。在讨论观音菩萨的修法之前,将若干有关联的佛陀教示温习一下,也许可以帮助各位的了解。佛法的目的是解除众生的苦痛。佛说:人生的一切苦痛,都是因妄想执着而来,而妄想执着则是从我们的攀缘心所产生。什么是攀缘心呢?攀缘心这个“缘”字是指人的一切感觉的对象,诸如五官所接触、领会到的外界的山河大地形形色色,及脑筋里面所生起的一切思想、意见及知识都包括在内。“攀”的意思即是执着,抓住不放。所以,攀缘心者,是我们人类“见物即执着”的心理状态。不但执着,而且相信这种现象是真实的。这种执着,即是妄想执着。因为这种妄想执着,妄生分别,认妄作真,所以生出贪瞋痴种种行为,造成种种痛苦。简单的讲,我们是生活在颠倒之中。佛陀传下了很多法门,叫我们如何可以认清颠倒。这许多法门的中心教法,是叫我们不要攀缘(止),集中心力来观照宇宙人生的真相(观),这即是禅那,也译作静虑。所以,习禅并不叫人像顽石枯木一样地呆坐,而是叫人全心全意将心力专注一处(一点或一事都可以),使生理心理逐渐起变化,以达到三昧的境界。这种专注浸沉,往往是层层深入,所谓过了一重山,又是一重山。要到那么一天,妄想执着犹如捕风捉影,连名相都不存在时,方才有个消息。现在我们先将《楞严经》上记载观世音菩萨所讲述他用耳根修禅定的过程,这段经文重录如下:初于闻中 入流亡所 所入既寂 动静二相了然不生 如是渐增 闻所闻尽 尽闻不住觉所觉空 空觉极圆 空所空灭 生灭既灭寂灭现前 忽然超越世出世间十方圆明各位请记住:一、观世音修行用的是耳根,因此我们所讲的,都以听闻为主体。二、观世音菩萨所说的是他修行的过程,因此是由浅入深。我们大多数人都只能说是在修行的初期,因此关于观世音的初期修行经验,特别对我们有用。我将尽可能解释得详尽些,希望各位能够有所收获。在研究观世音的修行过程中,对“我”、“闻性”、“闻”、“听”及“声”这五个名词,有先认识清楚的必要。这五个名词,实际上也代表妄想执着的五个层次。“声”是最浅最粗的妄想执着,而“我”则是最深最细也是最难消除的妄想执着。下面我当一一指出观世音菩萨如何一层层地消除妄想执着,以完成本性显现的修持。“声”、“听”、“闻”及“闻性”通常容易混作一谈,其实其中有很重要及根本的区别。观世音的初期修行,即是从认识这种区别开始。据传说观世音是在海滩边习禅定的,他每天听到海潮声音的来去。清晨醒来,万籁俱寂,潮声远来,打破了清静;不久潮声退去,耳边又恢复清静,随后潮声再来,静又消失了。观世音研究这潮声的来去,发觉潮声及清静这两个对象,在听觉(指所闻的闻性)中是此起彼伏的;潮声生,清静灭;潮声灭,清静生。可是两者有一相同之点,即是都不久存,都有生灭;而听觉则不然,它却老是在那儿。因为有听觉,所以能听到潮声,潮声去了,听觉并不随之而去;因为那时听到的是静。如果听觉随潮声而去,则不但分不出静,而且潮声再来时,又何能再听到次一个潮声?因此,潮声有来去生灭,而听觉则并无来去生灭。(注一)这个“声音”有来去生灭的一点,非常重要,因为世人的妄想执着,实在是因为“跟追”这暂时生灭的声音而来。为使各位得一深刻的印象起见,我再举一个例:我现在打一下钟,“当——”我问:“有钟声没有?”大家回答:“有钟声。”待钟声过去,我又问:“现在有钟声没有?”大家回答:“钟声没有了。”这答得很对,钟声是来了又去,也可以说是有生有灭。可是现在让我再打钟一下“当——”而我又问:“各位听见吗?”各位都说:“听见。”一会儿钟声消失,我又再问:“各位听见吗?”有人答:“听不见了。”这话可有了语病,好比盲人说不能看见一样,为什么呢?因为盲人并不是看不见,不过所看见的是黑暗而已。我们现在并不是听不见,不过听见的不是钟声,而是静或其他声音而已。试想如果你的听觉没有了,你怎能知道钟声已息。又如果听觉没有了,你又怎能现在还听到我说话。可见消失的只是钟声,而不是你能听的听觉。钟声有来去,有生灭,而听觉则老是在那儿,并无来去,也没有生灭。这不动而能听的听觉,佛法中叫它为“闻性”。上面的例子,说明“闻性”和“声”的区别。一天到晚,在我们耳边忽生忽灭、一刻不留的是“声”。一直在那儿,不生不灭的是“闻性”。聋子也一样有“闻性”,但是听不到声音。那么什么叫做“听”?而“听”和“闻”又有什么区别呢?大家都晓得,耳朵是听声音的。说得更详尽些,外面的波动震动耳膜,因此传达到脑子里的听神经,就听到声音。所以,“听”是“闻性”经耳及脑两器官而生声音感觉的一种作用。可是各位可晓得,发生有声音的感觉,却并不一定需要耳朵。二十多年前,在加拿大的蒙特里城(Montreal)有一位范宣德(Vincent)博士用电极接触着人的脑子来做实验。他将一位太太的脑壳打开一部分,当一对极细的电棒微触脑子的某一点时,这位太太忽然说她听到了某种熟悉的歌声。但当时并没有人在唱歌。当电棒移开时,歌声亦即终止;电棒再触此点时,同样的歌声却又重来,她这个有歌声的感觉,显而易见,是只用了脑子,并未用到耳朵;我们叫这种作用为“闻”。正如梦中听人说话,也没有用耳朵,所以也只是“闻”,而不是“听”。现在我们对这四个名词,应该已有比较清楚的概念了。让我再来总结一下:“闻性”是人一直有的听的本能,它无来去,也没有生灭。闻性由脑子及耳而起的闻的作用称为“听”;其单由脑子而起闻的作用称为“闻”。“声音”则是听或闻的对象,它是有来去、有生灭的。事实上,每一个单独的声音,都是刹那生灭的。对此四个名词有了认识之后,我们就比较容易了解观世音所讲的修行过程了。第二段观世音菩萨说:“初于闻中”,是说:“我在修行的初期,运用听觉。”这里我要请各位特别注意,在这修行的初期,观世音菩萨也和我们一样:一、有“我”的强烈观念;二、知道运用“闻性”;三、有“闻”及“听”的作用;及四、听到“声音”,譬如上面所讲的潮声。为什么我在此处要强调观世音在修行的初期,也像我们凡夫一样,有“我”、“闻性”、“闻”、“听”及“声”等妄想执着呢?这是因为要反映以后观世音怎样逐一消除这种妄想执着。上面已说过,观世音是在海滩边修禅定的,因听潮声的来去,悟到声音在闻性中刹那生灭,并非永久的、实有的;而人之妄想烦恼,却都因执着这声音而来。所以,观世音采用“入流亡所”的方法,使声音不再成为烦恼的根源。“入流亡所”(注二)应该分开来研究,现在我们先讨论“入流”。“入”是佛法中的一个专有名词,是表示人的各器官与外界接触的现象。所以,佛法中有所谓“六入”,那是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五外部器官与外界的接触,及脑意识与外界思想的接触的总称。此处的“入”则是“耳入”,是外界的波动震着耳膜,使人发生有声音的感觉的现象。“流”的意义是“不住”。《金刚经》里常提到“不住色生心,不住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生心。”“不住”即是说不要将“入”留停下来,要让它一接“即流”。所以,观世音所说的“入流”,即是《金刚经》中的“不住声生心”。再说得详细些,“入流”就是说不要停留每一个因耳朵与外界接触所感到的单独的声音(单音),而要让每个单音像流水般的继续不绝的流去。这句话听上去好像很容易,实则很难。我们人的毛病,就是在留住这种单音,而将它们连贯起来,于是组成名词,连成句子,产生意义;妄想执着由此而生,烦恼苦痛由此而来。各位不信,让我们来试一试。现在我请任何一位在座发三个单音,各位听着。“观”。──“世”。──“音”。──现在我问:“各位听到了什么?”很多人回答:“观世音”。诸位答“观世音”的,就没有做到“入流”。因为你们没有让“观”“世”“音”三个单音一“入”即“流”,而是将这三个单音都留住下来,连贯了起来,组成“观世音”这个名词;并且很多位的脑子里,将平时所知关于观世音菩萨的都连想了起来,这就是妄想执着啊!各位,不论“观世音”这个名词是好或坏,它一样妄想执着。所以,要去掉妄想执着,就得“入流”。这样一试,各位也许反过来要说,那倒真不容易,人的脑子中就有这么的机能,将单音留住下来,连贯起来,叫我们怎能“不住”而让它“流”呢?这话也不尽然,我们仔细想一想,“入流”也并不这么难。此刻各位的耳朵和外界接触而产生的音声实在多得很:有汽车经过的声音,有小孩在外面吵闹的声音,有邻座呼吸的声音,还有很多其他的声音,可是各位很自然地将这些声音都“流”而“不住”。所“不流”的,只是我在讲的声音。为什么呢?因为各位在注意我讲的话,要想知道我在说些什么,因此不让这些“入”流去,而将这些“入”留住,因此就听见我的话,也因此就产生许多思想上的反应。又譬如你听到的三个单音,如果各位不将它们留住,每个单音都任它一触即流,单独的一个“观”声,一个“世”声,或一个“音”声,都产生不出观世音这个名词及因之而有的一切意义。各位自己可以将这个道理推而广之,自会觉得“入流”这个办法,确是很妙。“亡所”的亡是“亡失”、“消除”的意思;“所”是所听到的对象及因听到而引起的一切对象的简称。在佛学经书里,常提到“能”、“所”两个名词。“能”是指能起此作用的主体,譬如能听的我、能看的我。“所”是指此作用所及的对象,譬如所听到的声音、所看到的色彩。世界上有许多现象,都由此相对的“能、所”观念造成,是妄想执着的主要形态。所以,“亡所”是说在修行中“亡失了听到的对象及因此对象而产生的一切对象。”让我来举一个例子:记得有一次有一位居士说:“地下车(指纽约的Subway)的声音真闹,一坐进地下车,就被乱哄哄的闹声弄得心烦。”当我们分析这句话的时候,就会发现下列的层次:1.坐进地下车,耳朵与外界接触(“入”)。2.将每个单音留住了下来(不流而住),乃发觉有声音(听到的对象──这是第一个“所”)。3.这声音是轰轰轰的(单音连贯起来,造成有意义的对象──这是第二个“所”)。4.这轰轰的声音是地下车的声音(联想起其他的对象──这是第三个“所”)。5.地下车的闹声真烦心(又联想起以往的经验,引起烦心的对象──这是第四个“所”)。现在让我们将这些对象一层层的反推回去。1.尽管知道是地下车的闹声,但不去联想起以往因听到地下车闹声而烦心的经验──“亡”第四个“所”。2.尽管听到轰轰的声音,但不去管它是飞机的轰轰声呢,还是地下车的轰轰声,还是其他的轰轰声──“亡”第三个“所”。3.尽管听到有声音,可是不去分别它是轰轰声呢,还是吱吱声,还是其他各种的声音──“亡”第二个“所”。4.每个单音,任它一触即流(入流),不予留住连贯,闻性中不起有声音的感觉──“亡”第一个“所”。到此阶段,所有的“所”──对象,都已亡失,此种境界,便是“入流亡所”。各位现在明白了“入流亡所”的整个意义。观世音菩萨在他修行的初期,即是用的这个方法:在闻性中,耳入不住,亡失对象。第三段观世音接下去说:“所入既寂,动静二相,了然不生。”这三句是说因“入流亡所”的不断训练,功夫渐深,在闻性中此时已没有任何可听的对象(“所已寂”),也没有了耳根和外界接触的现象(“入已寂”);闻性中清清净净,但并不昏沉或木然而无知觉(因此说“了然”)。此时感觉到的,是既没有动的形相(声因动而来),也没有“静”的形相(与动相对的静)。在这个阶段,已经是“定”的境界了。不过“定”有程度的深浅,要一层层的深入,现在还只能说是初定的境界。在这境界中,前面指出的五项妄想执着──“我”、“闻性”、“闻”、“听”及“声”,还只能说是去掉了“声”及“听”。可是因为去掉了“声”“听”这两种妄想执着,人类的许多苦痛,已经可以减去很多。世人能到此境界,已能够有很多快乐自在的受用。这时候佛陀所教的“不要攀缘”可以说已经达到,接下去是要“集中心力来观照宇宙人生的真相”。观世音到此境界,并不停止,而是努力深入推究,使“定”的程度日益加深,所以说:如是渐增讲到此处,我想说一个寓言。因为在这以前的修行境界,有很多位可能已经达到。但自此以后,则都是定中用功夫,不容易为一般人所了解。先说一个寓言,不但希望增加各位的兴趣,也藉此说明我本人的立场。各位知道青蛙在他生足之前,只能在水中生活,要等长大,足生出来后,方能到岸上去。有一天一只母蛙从岸滩上回来,对一群祇能在水中过活的小蛙说:“孩子们呀!那岸上可真舒服啊!阳光是这样的温暖,微风吹来,又是那么地凉爽!”各位,小蛙可能体会到此中的舒服滋味。小蛙们吵着叫母蛙解释得更清楚些,可是母蛙用尽它所能想像得到的形容词,无法使小蛙了解真滋味。一直要等到小蛙自己长出脚来时,一跳上岸,恍然大悟,原来那天母蛙所讲的是如此。在座的可能有母蛙在,但我本人却祇是小蛙。因此,我所讲的,只算是小蛙传述母蛙的话。如果各位中有的也是小蛙,那么我们只能说是小蛙和小蛙瞎猜瞎摸一番。但希望我们这群小蛙,有那么一天,大家长出脚来,跳上岸去,那时才能真正了解观世音菩萨所讲的真相。观世音菩萨接下去讲:闻所闻尽,尽闻不住因为在此阶段,“闻”及“闻性”还在,观世音在定中,继续深入推究这“能闻的我”和“所闻的对象”究竟有什么区别?推究来,推究去,推到尽头,才恍然大悟,原来“能闻的我”和“所闻的对象”,其中并无分别,因此说“闻所闻尽”。第一个“闻”,是说“能闻”,也即是指“能闻的我”或“能闻的闻性”,接下去“所闻”即是“所闻的对象”。推到尽头,觉悟并无分别可求,所以说“尽”。这时因“闻性”及“闻”的观念已不存在,心中自在净乐,一般的苦痛,除生死外,可谓已完全消除。可是观世音并不以达到此境界为满足,也不停止,再继续深入推究,所以“尽闻不住”。就是说,能闻所闻,推到尽头,了知一无分别,但仍不停止,于是又接下去是:觉所觉空,空觉极圆定的境界,再深一层。在此境界,已只有一种“觉”在定中。但是什么人在“觉”呢?是“我”在觉。因此,只要有觉的念头存在,还是有一个“我”。观世音再深入推究,观察这“能觉的我”及“所觉的对象”究竟有什么区别呢?研来研去,研到尽头,原来“能觉的我”与“所觉的对象”也没有分别,同是不可捉摸的“空”,因此说“觉所觉空”。在这个定的境界中,不复有肉体的我的存在,生死的苦痛至此解脱。而这“空”的感觉,则是穷极三界,没有时间的限制;圆遍一切,也没有空间的边际。所以,观世音菩萨说,他在这个阶段的境界是“空觉极圆”。但是这境界还没有到圆满的地位,观世音在空中继续修进,接下去是:空所空灭这时定的境界,自又更深一层。可是在这境界中,仍有一个空的感觉存在。是什么人在空中感到空呢?此时虽已没有肉体的我的存在,可是意识中的“我”还很微细的隐隐存在;也就是说,还有极轻微的妄想执着,没有除净。这时的境界,很容易被误解而认为已到修行的顶峰,其实还差最重要的一个最后关键,所以切不可停止,要百尺竿头,更上一级,加紧推究这“能空的我”和“所空的对象──空”又有什么区别呢?推究到头,不但“能空”“所空”原无分别,忽然连“空”也失其所在,因此说:“空所空灭”。到了这个境界,一切有生有灭、可生可灭的念头、感觉、观照,如“闻”、如“觉”、如“空”、如“我”,都完全寂灭,妄想执着已一丝不存,人生的一切苦痛,已都解脱,正如黑暗消灭,所有的全是光明,所以说:生灭既灭,寂灭现前这已经是母蛙上岸的景象,所以“寂灭现前”切不可误作“现”在“我”的面“前”解。六祖慧能为防人误解,曾特别指出《坛经.机缘品》:“是则寂灭现前,当现前时,亦无现前之量。”此时已没有“我”的观念,所以“现前”是整体充满的意思。并没有前后、多少的比较观念。因此接下去说:忽然超越世出世间所有人世界的一切妄想执着,以及在禅定中所经过的层层深入的一切境界,统统不再留碍,也再没有本体或对象可以留碍。本性显现,这时观世音菩萨所能描写的只是:十方圆明“十方”,指没有一个固定的中心点(没有“我”),也没有一个固定的方向;“圆”是圆满不缺,无所不及,无有边际;“明”则是无有障碍。这是用人类的语言文字,勉强表达本性的境界。“十方圆明”不但说明在本性之外,再找不到任何一物,没有佛,没有众生,而且连虚空也找不到。这就是佛学经书里面的所谓“本性”,所谓“体”,也叫做“佛性”、“如来藏”、“真如”都代表这同一的境界。在《楞严经》上记载着观世音菩萨接下去又讲了两句,那是说的由“体”起“用”,是证悟后,在本体空性中,自动显起的大慈大悲、普度众生的作用。这时的境界:烦恼即是菩提,菩提即是烦恼,一切法不离本性,一切法即是本性。可是这种境界,以我们凡夫俗子的执着心理来思维度量,很容易和世间的妄想混为一谈。如若执着了“用”,反会妨碍禅定的进修,所以这两句就留下不解说了。好在各位如能悟“体”,“用”自然会有。这原是一而二,二而一的。我这样的小蛙,还得先好好的在“入流亡所”上痛下功夫,至少可以去掉一些人间的执着烦恼,也希望大家的烦恼苦痛,可以因为学习观世音菩萨的修法而为之减轻。佛法中强调人身难得,有若晨星,而万万千千的人中能有机缘听到佛法的,更是稀少。我不妨再加一句:听到了像观音菩萨的修行法门这样难得的佛法,能有机会及时依之而修行的,则更是稀少中的稀少。我衷心祈望各位都是稀少中的稀少者!多谢各位。注一:此处所谓“听觉”(闻性)并无来去生灭,是与声音及静比较而言。倘依真如本性来讲,则听觉(闻性)仍旧是生灭法。再讲得彻底些,凡是一有名相,就有生灭,连“本性”这个名相,也是生灭法。只有“生灭两圆离”,到不可说不可说的境界,方才算真实。注二:《楞严经》历代疏解甚多,对“入流”多作逆流讲,即须陀洹果。意思是说众生循声流转,谓之为出;观世音反闻自性,谓之为入。这里的讲法,和前人的注解,并不完全相同,是想用最浅而易懂的说法,使初期修行的学人,容易了解实行,有不妥之处,还望大德指正。